北大调查2500多家中小微企业，需求不足成企业最大困难，研究团队建议：救助低收入者的政策将有助恢复市场需求
从国内疫情最严重的2月份，到疫情趋缓的5月份，中小微企业生存状况是否改善，又面临哪些未解的难题？7月11日，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发布了第二轮“中小微企业疫情生存调查”结果。
研究团队访问国内2500多家企业发现，跟2月份相比，中小企业面临的“寒冬已经过去”，5月份多地企业开工率超95%。但复工不等于复产，三大产业平均人员返岗比例均超过70%，平均经营额恢复比例却无法匹配，其中居民服务业仅恢复到疫情前的51%。
调查指出，需求不足，是目前出口企业和非出口企业共同面临的最大难题。专家表示，国内需求同样不足，可能会影响出口转内销政策的实施效果。
研究团队建议，接下来支持民生恢复，尤其是救助低收入人群的政策，将有助于恢复市场需求，从而有利于企业和个体户恢复产能。
疫后重启
企业难题从供给端转向需求端
据悉，“中小微企业疫情生存调查”于今年2月和5月进行过两轮，样本包含全国2500多家企业。
“寒冬已经过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讲席教授张晓波称，从5月份的数据来看，相对于2月份，5月份各地开工率明显上升。团队调研的7个省份中，2月份时开工率最高的是北京42%，最低的是浙江12%，河南18%；5月份开工率普遍在百分之八九十以上，“所以可以看到经济形势在好转”。
数据显示，开工率变化最大的是浙江省，从2月份的12%跃升为5月份的95%。
但与此同时，复工并不等于复产。调查显示，虽然三大产业的平均人员返岗比例均超过70%，但平均经营额恢复比例却未能匹配前者。仅农业的平均经营额恢复比例超过60%，其余超过50%。例如，5月份居民服务业仅恢复到疫情前的51%。
哪些原因阻碍了企业的复产？报告指出，2月份，“合同履约困难”“原材料短缺”是阻碍出口企业的关键因素；“订单减少”则是非出口企业的最主要原因。
值得关注的是，进入5月份，阻碍企业复产的主要原因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订单减少”成为出口企业和非出口企业共同面临的最大难题，分别占80%和70%，而其他原因的影响均较小。
张晓波解释，上述变化反映出，企业遇到的困难从疫情初期的劳动力、原材料短缺等供给端问题，转变为如今的需求端不足。在他看来，接下来支持民生恢复，尤其是救助低收入人群的政策，例如直接向低收入群体派发现金等，将有助于恢复市场需求，从而有利于企业和个体户恢复产能。
需求不足
或阻碍出口转内销政策效果
对出口企业而言，雪上加霜的是，产业链断裂的影响严重。报告显示，5月份，38%的出口企业的供应商出现问题，其中30%的出口企业海外供应商出现问题。
为帮助外贸企业纾困，近日国务院办公厅发文支持出口转内销。但张晓波基于调研情况指出，出口转内销在实施中，可能也会面临一些问题。“不管出口企业还是非出口企业，目前最大的问题都是需求不足。”他表示，出口转内销可能还会加剧国内企业需求不足的问题。
参与了此次调研的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副教授徐丽鹤也表示，外贸企业出口转内销速度较慢，是长期存在的问题，并非单由疫情所致。她建议，未来应借助互联网优势，大力发展数字贸易、线上贸易等。
此外，基于调查研究，报告还指出，疫情发生后出现集群发展较好地区的企业正常经营和复工率明显更高，个体户产能恢复率低于企业等现象。
仅15%企业和个体户
享受到金融政策支持
疫情以来，各地各部门都出台了许多助企纾困的优惠政策。这些政策的落地效果如何？
在2月份的调研中，研究团队统计了企业的政策诉求，并在5月份的调研中回访这些诉求的落地情况。调研发现，有46%、25%的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表示享受到了税收减免、成本减免政策，但享受到金融支持政策的仅占15%。
研究称，2月份企业持有的现金流越少，获得金融支持的可能性越低。此外企业规模越小，获得金融支持的可能性也越低，享受到其他优惠政策的数量也越少。
“虽然政策呼声很多，但是金融支持落地到企业的比例是最低的。”张晓波认为，中小微企业难以享受到金融政策是世界性难题，因为对金融机构来讲，审核小额贷款与大额贷款的成本相同，但对中小微企业的监管难度大，一旦企业倒闭，就面临赖账坏账风险。
37%中小微企业现金流
可持续时长增加2个月以上
报告显示，2月份时，63.3%的企业现金流可维持经营时间不超过3个月。5月份时，该情况有所改善，48.8%的企业现金流可撑不到3个月。现金流能撑6个月以上的企业，从2月份的25.6%变为5月份的41.5%。
从企业现金流可持续时长的变化看，42%维持原状；21%缩短2个月以上，同时有37%增加2个月以上。
值得关注的是，报告指出，金融支持对解决企业现金流短缺无显著作用。从现金流改善概率上看，未获得金融支持的企业反而比获得金融支持的企业概率高。“金融政策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张晓波称。
徐丽鹤在调研中发现，就企业自身的意愿而言，通过金融手段解决现金流短缺也并非优先的选择，更多关心如何提高产能。
同时，供应链融资也对现金流改善无显著作用。报告称，供应链融资依赖程度越低，现金流改善越快。
金融支持和供应链融资都较难帮助企业改善现金流，那么企业会选择哪一条路呢？报告显示，产能恢复越快，现金流改善越显著。“总的来看，打铁还靠自身硬。”徐丽鹤称。此外企业规模越小，现金流改善也越快。
张晓波表示，中国很多产业扎堆聚集，在产业集群中，企业普遍通过产业链上下游的赊账等非正式融资手段，解决流动资金不足的问题。“这也是在集群发展较好地区，企业正常经营和复工率明显更高的重要原因之一。”
●专家观点
企业遇到的困难从疫情初期的劳动力、原材料短缺等供给端问题，转变为如今的需求端不足。接下来支持民生恢复，尤其是救助低收入人群的政策，例如直接向低收入群体派发现金等，将有助于恢复市场需求，从而有利于企业和个体户恢复产能。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讲席教授张晓波
外贸企业出口转内销速度较慢，是长期存在的问题，并非单由疫情所致。建议未来企业应借助互联网优势，大力发展数字贸易、线上贸易等。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副教授徐丽鹤
南都记者 林方舟 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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