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经济：结婚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公共事件
人的一生，重要时刻，总要举办仪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富贵贱。出生满月，摆满月酒；1岁，抓周看未来；3岁，幼儿园入园典礼，开始人生的社会性活动；6岁，幼儿园毕业典礼和小学开学典礼，人生的竞争正式开始；此后，小升初，中考，高考，一系列毕业典礼和开学典礼，人生的筛选机制运行着；18岁要办成人礼；搬新房要亲友聚聚，恋爱要求婚，升职要宴请，开业要鸣炮，路通要剪彩，大事要纪念；即使生命结束，也要有个葬礼。没有仪式感，何为人生？
所谓仪式，就是专门举办一场活动，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向社会诉说特定的含义。每一个仪式，无论大小，都是一个经济活动，都影响着某个或多个产业链的运行。
比如，一座大桥建成了，举行通行仪式。要搭建一个舞台，需要钢铁金属、大红地毯，需要繁花似锦、绸带飞舞，需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甚至需要舞姿摇曳、歌上云霄。各方人士讲完话，欣赏完节目，剪完彩，车通了，就散了。仪式时间虽然不长，但其产业链条已经开始运行了。其中，花卉等，是第一产业；金属制品、家具制造、舞台音响器材制造、绸缎纺织等，是第二产业；创意策划、歌舞娱乐、文宣资料制作、餐饮等，是第三产业。这些产业交易活动，在仪式前已经悄悄地运行了，背后的现金流已经荡起了层层涟漪。更为重要的是，这场仪式，众多人直接或间接参与，实实在在地扩大了就业，获得了收入，保障或改善了美好生活。
请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一个仪式，都不是免费的。如果你看到的是免费的，那一定存在交叉补贴，一定有人为此买单。大桥开通仪式，可能是政府买单（实际上是纳税人买单），可能是建设企业买单，也可能是某个企业为广告而买单。
人的一生中，最为热闹的、记忆最深刻、经济影响大的仪式，当属婚礼。凡是走进婚姻殿堂的人，几乎总要举行婚礼，无论采取什么方式，教堂，餐厅，抑或旅行。西方人的婚礼在教堂，在牧师主持与亲友见证下，夫妻二人宣誓，一句“我愿意”，婚姻成了向上帝负责的契约。我国的婚礼多在家中或酒店，一拜天地，向天地鬼神承诺，向月老致谢，此乃天作之合；二拜高堂，向父母致谢并承诺，老吾老，幼吾幼；夫妻对拜，二人承诺携手前行；证婚人祝福，亲朋好友推杯换盏之间，婚礼就热热闹闹地完成了。一个新家庭就正式开启了！
可见，结婚不是一件两人私密的事儿，而是一场社会活动或公共事件。其间的餐饮酒水、花卉彩带、珠宝首饰、酒店住宿、汽车交通、舞台灯光、文娱演出、彩照文印、美容美发等产业链，无需赘述，我们也明白，婚礼就是一场大型经济活动。
结婚似乎是两个人的事儿，为何婚礼却如此宏大呢？婚礼的意义在于两人向社会宣告：我们结婚了！父母向社会宣告：儿女结婚了！为什么婚礼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公共事件呢？为什么要举办婚礼呢？
这要从男生女生恋爱说起。男生女生，因为多巴胺相互吸引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爱情，这个爱情是遵守边际效用递减规律的，一旦多巴胺的激情消退了，可能就散伙了，就另谋新欢了。这样，社会就乱了。无论是生理疾病，还是近亲遗传，都会导致人类的传承困难重重。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人从出生到可以独立生活，需要10多年的光阴，这个周期很长。生育是两个环节，生孩子容易，育孩子难，没有父母的持续抚育，孩子可能就早早夭折了。
人类发明了婚姻制度，无论是父系，还是母系，都是要保障孩子有人抚育，来保障人类的存续。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说得好：生育是件损己利人的事儿，婚姻与生育的关系要重于其与两性的关系。
人类需要婚姻，婚姻就有了宏大的使命意义。婚礼就是昭告天下，新家庭的社会使命开始了。新家庭就是一个经济单位，既是一个消费单位，也是一个生产单位。宏大的婚礼，启动了微观的产业链，仪式经济就启动了。
无仪式，不生活！人类需要仪式，因为它事关我们的美好生活，无论宏观，还是微观。
【作者系暨南大学投资咨询（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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