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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一公益咖啡馆开业5年即将关门 房租太高营收难覆盖成本

北青深一度 2018-03-22 21:46

鸿芷公益咖啡馆即将关闭 本文图均为 北青深一度微信公众号 图

因公益理想诞生的鸿芷咖啡馆,离使命终结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在北京寸土寸金的东二环内,经营一家房租逾四十万的咖啡馆,倒闭的风险时刻存在。2018年3月1日,鸿芷咖啡馆关闭倒计时发布的一刻,却仍有人盼望着奇迹的发生——“不要啊!众筹好不好?”

“生生死死轮回往复,似乎是文化空间的宿命,若现实一时找不到生存的缝隙,关闭或许是最好的选择。”鸿芷咖啡馆的创始人霍伟亚和张小柔这样解释他们的决定。

对于关门的消息,人们的看法各异。来过这里的人大多感到惋惜,也有慕名者打来电话,表示鼓励。同时有更冷静的声音出现,认为公益咖啡馆终究逃不过残酷的商业逻辑。

霍伟亚对各方声音尽数接纳,他并不悲情,甚至觉得关闭一家店没有太大关系。“如果空间的运营很困难,可以转变一个形式,只要根本的精神不变。”

霍伟亚是咖啡馆的创始人之一

鸿鹄之志

“我们曾想把咖啡馆做10年,不曾想,5周年之际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

时间退回到五年前。鸿,鸿鹄之志,芷,岸芷汀兰。把这两个不搭边儿的字凑到一起后,霍伟亚和张小柔尝试着为这个名字赋予意义。

霍伟亚在环保公益领域深耕多年,他在大学里参加环保社团,大三休学后进入环境媒体《中外对话》工作,随后放弃了安逸的生活,辞职创办独立杂志《青年环境评论》,关注中国民间环保进程。纸质本杂志供内部交流,通过邮寄赠阅等方式在环保圈打响了名头,却难以走出圈外造成影响。

公益距离公众太远了,霍伟亚认为这是公益面临的最大问题。

彼时张小柔在万圣书园工作,文化名流穿梭于此,公共空间浓郁的交流氛围令她深受感染。

“公共空间”模式已然在城市兴起,知识分子聚集于万圣书园,IT互联网行业聚集在3W coffee,天使投资人聚集于车库咖啡,时尚界聚集在时尚廊,各色青年聚集在706青年空间。

“我们也想做一个公共空间,针对公益人群,在这里一起交流,有咖啡,有各种活动。”霍伟亚熟悉环保公益的内容生产和元素运用,张小柔懂得公共空间的经营运作,他们唯一缺乏的是项目启动资金。

2011年12月22日,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在民政部注册成立,基金会重点资助项目包括“公益创投”、“公众参与”、“环境治理”、“公益组织发展”等。

他们捕捉到了机会,向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提交了创办“鸿芷空间”的申请,希望连结公益圈和社会公众,“打破环保公益团体与城市公众隔离的局面”。

2012年12月,鸿芷空间成功申请到了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的资助。

曾在阿里巴巴基金会的陈卓后来回忆,他们的项目评审委员会对这个项目的关注程度远远超过其他项目,鸿芷也远远超出他们对公益项目的理解范畴。“正因为如此,这个项目激发了我们探索无限可能的欲望。慢慢地,我们看到了鸿芷做跨界融合的可能,搭建公众和公益之间桥梁的可能。”

鸿芷咖啡馆成为公益人交流活动的平台

“这儿的咖啡免费吗?”

鸿芷咖啡馆的前身是“鸿芷空间”。在霍伟亚与张小柔向阿里巴巴基金会提交的项目书里,鸿芷空间以一个公益项目的身份启动。最初它诞生在北京朝阳区的一座公寓楼里。

台湾人林吉洋当时是那儿的常客,他后来回忆,“搭6号线到朝阳门下H口出,绕到首府大厦后面五单元,向门卫打招呼,开门写下1810,目的:访友。”那并不是一个足够开放和正规的运营地点,看起来试验性质十足。

公益项目有一套自己的运转逻辑,一个好的创意诞生,在基金会或者社会机构的资助下,福泽社会公众。但鸿芷空间的长期运营不可能永远依靠资助,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在最初也给出了建议,必须探索出一套可持续发展的经营模式,商业化运作。

2014年6月,鸿芷空间搬到了几百米之隔的银河SOHO,那儿是商业地块,区域开放,“为了让大家一下就能理解这儿是做什么的”,公寓楼里的“鸿芷空间”更名为“鸿芷咖啡馆”。

“公益咖啡馆?那你们这儿喝咖啡是不是免费啊?”偶有不明就里的客人问。

这样的时刻并不会使霍伟亚心生芥蒂,“这很容易理解,其实是大家对于公益的认知还比较初步。”

鸿芷咖啡馆的咖啡当然是收费的,但霍亚伟尝试在其中展现一种“可购买的价值观”,自2013年始,鸿芷咖啡馆选用的是珍古道尔公平贸易拼配咖啡,10%的咖啡收入将捐赠给中国珍古道尔研究会,以提倡绿色环保理念。

不仅是咖啡,公益的元素散居咖啡馆的各个角落。桌子由老门板做成,电视由北京尚善公益基金会和敦和基金会捐赠,专门播放公益影像,书架占据整个墙面,摆满了公益类、社科类书籍,红色的衣物募捐箱摆在一个角落,各个环保公益组织的LOGO随处可见,根据天空的颜色进行调色的特饮被取名“今日PM2.5”。

鸿芷公益咖啡馆所在的商圈,租金不菲。

漫长的决定

鸿芷咖啡馆从没有和营收“说不”,为了创造收入,他们创办了聚集公益爱好者的社群“鸿人俱乐部”,并上线了“鸿选益品”,销售有公益故事的产品与服务。

期间,“公益”和“商业”的概念,在碰撞中尝试融合。2015年8月,为差旅到京的公益人打造的青旅“鸿人会馆”诞生,却在两年后因“与核心业务的关联不强”关闭。即使是场地租赁服务,他们也会给有合作的公益机构提供免费的场地支持,前提是活动面向公众免费开放。

在2015年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的资助项目列表里,鸿芷空间项目目标一栏写着“营业额达到总支出的48%”。事实上,在被资助的三年里,鸿芷咖啡馆的营业额在不断增加,同时基金会的资助金额也在相应减少,咖啡馆整体收支持平。

“理想中的状态是有公益资金支持我们做起来,然后提升经营效益,最终达到自负盈亏。”游走在美好的公益理想与残酷的商业逻辑之间,霍伟亚无法完全预见到社会与市场的风云变幻。

2016年,《慈善法》颁布、2017年修改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这导致暂时没有拿到法律身份的组织会选择先停止活动,公益机构活跃度下降。“一年大概少了三四十场活动”,这些都成为影响鸿芷咖啡馆线下活动收入的不可控因素。

2016年中,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第三期资助结束,双方的合作就此结束。压力陡增,四十多万的房租一下都成了问题,鸿芷咖啡馆自身的营收难以覆盖成本。

事情变得艰难,霍伟亚与张小柔经过了一次跨越春节的漫长讨论,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鸿芷咖啡馆关门倒计时的消息发出后,不只有表达不舍与挽留的声音,“咖啡馆首先要有自己的盈利能力。这些公益活动,完全可以和现有的咖啡馆合作,既可以引流,又节省成本。”在局外人看来,一家公益咖啡馆的倒闭似乎只是印证了商场的淘汰逻辑,市场不为情怀买单。

面对这种声音,霍伟亚的态度温和,他依然觉得“最初的思路是很好的”。事实上,在霍伟亚和张小柔的决定里,鸿芷空间作为一家文化传播机构将被保留,公益文化的传播仍在继续。

店内挂起的关门的倒计时牌

倒计时

五个穿着棒球服外套的年轻人进来了,他们从房山驱车两小时赶来,仅仅是为了参观鸿芷。他们自称On My Way小分队,几个年轻人利用周末的时间,挑选心仪的公司、机构或小店游学走访,他们的上一站是扶贫基金会。其中一个女生曾参加了清华的一场讲座,讲座上霍伟亚的发言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鸿芷咖啡馆也被纳入了他们的必游之站。

咖啡馆吧台前的空地上,一个清瘦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比划着太极招式。他是牛牛,一家童子军夏令营的志愿者,定期会去小学支教教孩子们打太极拳。他和同伴们要在鸿芷举办一场观影活动,几个人就活动举办的细节问题出现了分歧,在休息的空档,牛牛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太极,一张一弛间,成为店里一道清奇的风景。

赵朝也是看到咖啡馆要关门的消息后特地过来的。正巧碰到霍伟亚带着八个视障儿童在体验咖啡,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唱了《阳光总在风雨后》。她也听到后桌的人在讨论教育话题,计划做项目。这样的氛围让她心生感动。

240场公益主题活动、直接受众约1万人次......在鸿芷咖啡馆的玻璃外墙上,贴着近年来举办各种公益活动的各种数据,推开店门进去,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块关闭的倒计时牌。

“在公益行业,可能很多人知道鸿芷,但是跨出公益圈,中国有多少人啊,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的话,还有更多的路要走。”愿景之外,霍伟亚清醒地认识到“影响力还是没有那么大”。

2013年,林吉洋回到台湾后,常常想起在北京生活的一年多时间,想起朝阳首府十八楼那间120平米的公寓。那时他和霍伟亚经常在午后天南地北地聊起中国公益环保的话题,“虽然大多时候只有两个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却带给我这个异乡人认识北京公益圈,乃至于对整个中国公益领域发展的无限遐想。”

相逢已是三年后。2016年林吉洋再来大陆,正感慨于北京天翻地覆的变化,直到走到鸿芷咖啡馆门口,霍伟亚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是一次温暖的重逢,他们回忆彼此认识时的情景。到了分别的时刻,一行人送林吉洋进地铁站,直到看着这个渐入中年的男人慢慢走远。

想想又有很多老友一直没来咖啡馆了,“也许会在四五月份的时候筹备一个活动让大家聚一下。”霍伟亚这么打算着。

悬挂在墙上的倒计时仍在继续,鸿芷咖啡馆将于2018年5月20日关闭。(原标题:《一家公益咖啡馆的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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