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在喧嚣与暴力中的美国社会：更多元的人口结构 更激烈的种族矛盾 更悬殊的贫富差距
6月5日，一名抗议者手举“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标语参加示威活动。新华社发
●南方日报驻京记者赵晓娜泠汐王诗堃策划：吕虹统筹：李杰伦
距离非裔男子乔治·弗洛伊德遭“跪杀”已过去十余天，但由此引发的全美各州的抗议活动仍在持续。明尼阿波利斯市市长雅各布·弗雷称：“这次冲突是400年的愤怒与悲伤积累所致。”
曾号称多元融合的美国，种族矛盾为何成为一触即燃的导火索？少数族裔为何遇上暴力执法？一场流行病为何让穷人愈穷富人愈富？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数位美国研究学者，试图厘清淹没在喧嚣与暴力中的美国社会深层次问题。
种族矛盾为何一触即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普遍分析认为，弗洛伊德之死是此前多年情绪爆发的导火索。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巴切莱特发表媒体声明，谴责美国警察暴力执法导致非洲裔男子死亡，呼吁美国当局在调查这一事件时正视种族歧视这一“根深蒂固的问题”，并采取切实措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刁大明在一场访谈中指出：在美国建国之前，包括在该国成长的历史记忆和基因里，非洲裔美国人一直处于极不平等的地位，“白人至上”的文化基因持续弥散在美国包括教育、就业、社会福利等方面。
而另外一方面，美国年轻一代在种族方面正在变得更加多元化。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去年9月在一项研究提到，2018年，美国15岁以下的人口中，非西班牙裔的白人居民，占总人口的比重首次下降到不足一半（49.9%）；而非西班牙裔的白人仅占总居住人口的五分之三（60.4%）。
“原本白人主导的主流文化，随着少数族裔人口增加，从文化构成到政治影响，都会出现质的变化，而目前正处在转换和蜕变的阶段。”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袁征认为，面对大量的移民，白人群体尤其是中下层蓝领工人，明显有一种失落和不安。人口结构带来的矛盾，也使得民粹主义和“白人至上”情绪更为激烈，袁征指出，特朗普正是抓住了白人中下层选民的心理，提出了“美国优先”理念。
暴力执法为何针对少数族裔？
美国黑人弗洛伊德因警方暴力执法致死，引发了全国范围内声讨暴力执法的声浪。抗议活动中，近年来在各州发生的暴力执法事件陆续被曝光。据统计，2019年美国遭警察枪击身亡的平民有1004人，其中白人370人，非洲裔235人，比例约1.6：1。而美国白人人口与非洲裔人口的比例为5.7：1，这意味着，非洲裔在美国遭警察枪杀的可能性约是白人的3.6倍，非洲裔遭到的不公正对待与其人口比例严重失衡。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刘永涛指出，美国针对少数族裔存在过度执法，主要原因是司法系统对少数族裔的“系统性歧视”——警察依据人种、肤色和外貌判断哪些人更有嫌疑，相比普通民众之间发生的歧视行为更加堂而皇之，也已经习以为常。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张腾军指出，美国警察在执法过程中执法记录仪配备率低，对执法记录的约束力不强，受害者上诉缺乏关键证据。美国法庭司法体系对警察更加有利，警察往往能逃避诉讼，再加上警察局的处罚过轻，警察往往在短暂停职、内部警告后就能重新上岗。路透社在分析该市8年间对警察的投诉中发现，执法部门在对3000宗投诉的处理中仅解雇了5名警察，90%的投诉处理没有涉及对警察的惩罚或干预。根据“警察暴力执法地图”组织统计，2013年至2019年间，有99%的案件免予起诉，仅0.33%的警察被最终定罪。
针对一系列少数族裔遭暴力执法案件，美国社会不乏法律、政治、学者、司法人士在一片抗议声浪中督促惩治违规警察，督促执法部门改革。但据美媒报道，这种声音长期遭到来自美国各地警察工会的驳斥。《每日邮报》6月2日报道，在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工会领袖鲍勃·克罗尔在一封信件中将弗洛伊德称为“暴力罪犯”，还为涉事的4名警察辩护。另据美媒报道，暴力执法的前警察德里克·肖万此前共有18起投诉，只有2起让他受到纪律处分。
疫情为何让穷人愈穷富人愈富？
《纽约时报》5月31日在一则报道开头说：“有两场平行的瘟疫正在席卷美国：新冠病毒和警察杀害黑人。”
一方面，在这场疫情中，美国黑人的死亡率远高于美国其他人种，占人口13%的黑人死于新冠肺炎的比例占到了死亡总数的23%。另一方面，美国失业率目前为近一世纪前大萧条以来的新高，甚至还在持续攀升。数据显示，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美国失业人口已超过4000万人，黑人弗洛伊德就是其中之一，弗洛伊德曾经是保安，疫情暴发后他失业了。
上海市美国问题研究所学者陈佳骏注意到一项统计数据：美国凯泽基金会的民调显示，新冠疫情导致约有31%的民众资不抵债，无法支付房租、贷款、购买食物、社会保险等支出，而这一数字在非洲裔黑人达到了48%，拉美裔为46%。
疫情对于富人却又是另一番场景。得益于股市回升，福布斯榜上有600多名亿万富翁的资产在这2个月上涨了4340亿美元，增幅近15%。上涨最多的属亚马逊总裁贝佐斯和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分别上涨了346亿美元、250亿美元。
美国税收公平组织执行董事弗兰克-克莱门特称：“这场大流行病揭示了美国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的致命后果，亿万富翁是这种不平等现象的明显标志。”
在陈佳骏看来，事件爆发不仅仅是种族矛盾和警察暴力执法引起的，更是美国民众长期对社会不平等、贫富差距加大和美国政府对疫情控制不力及相应控制措施影响人们生活等多重情绪的大暴发。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李春顶表示，疫情的暴发和蔓延预计将进一步扩大贫富差距，在冲击整体经济和收入的同时，带来富人的结构性调整以及穷人生活的更多挑战。如果没有政府的调节性政策措施，贫富差距的扩大将是必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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