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高培勇: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要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
进入新发展阶段,伴随着变化的外部环境,经济工作也必须与时俱进地相应调整。目前而言,最重要的调整发生在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上。
2020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2021年开始,中国将迈入“十四五”时期,亦将进入新发展阶段,国内外环境的深刻变化将影响新的一年,面对一系列不稳定因素,经济工作布局将发生哪些重大变化?如何理解“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保企业”有哪些重要意义?就以上问题,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下简称《21世纪》)专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学部委员高培勇。
《21世纪》:“十四五”期间,中国进入新发展阶段,经济工作布局将发生哪些重大变化?
高培勇:从“十三五”阶段开始,高质量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都是经济工作的主线。进入“十四五”时期,这两点依然不变。但进入新发展阶段,伴随着变化的外部环境,经济工作也必须与时俱进地相应调整。目前而言,最重要的调整发生在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上。
把“十三五”的发展理念全部照搬到“十四五”,这显然是不对的。但也要避免只讲构建新发展格局,而不讲高质量发展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对于高质量发展,目前的讨论已较充分。告别高速增长,凸显高质量发展,这是其核心内容。对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特别注意它所取代的是需求管理,更多是强调从供给侧、从结构上通过改革来实施宏观管理。
对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理解,也不应流于表面。实际上,其背后的逻辑是统筹发展和安全。中国经济发展进入“十四五”发生的最大变化,是在发展过程中绷紧安全这根弦。也就是说,现在要的发展是安全发展,而不是无条件的发展。因此,迈入新发展阶段,安全发展是一个要高度警醒的关键词。正如一架天平,我们要在发展的另一侧加上安全的砝码,要在平衡中走出一条统筹发展和安全的道路。
“安全”的基础是“保企业”《21世纪》:如何把握经济安全的内涵?
高培勇:经济安全是一个大题目,包括粮食安全、能源安全、金融安全、环境安全等等,虽然这些安全处于不同层面,基础环节却是企业安全。包括最重要的财政安全,其实也依赖于企业安全。
企业是国民经济的细胞,也是维护国民经济安全的核心所在。保民生就要保就业,保就业又依赖于企业。因此,在指导思想上首先要树立企业安全是最基础的环节。近年以来,中央围绕着企业的发展和安全问题,实际上一直在努力。无论是减税降费还是“放管服”,党和政府的工作重心早已向企业这个基础环节转移。围绕企业,特别是围绕制造业而转,围绕中小企业而转。包括最近不断出台的宏观政策,体制方面的改革大量在强调怎么把企业发展好,要把工作重点放在企业身上。
疫情是宏观调控的重要变量《21世纪》:面对疫情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冲击,如何看待2021年宏观调控操作?
高培勇:当前一个基本共识是,疫情冲击之下,我们实行的是相对宽松的宏观政策安排,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宽松的。但在疫情之初,制定宏观调控还是考虑到了可能存在大水漫灌的副作用。因此,疫情时期的宏观调控操作,特别要强调“挤牙膏”的概念。换言之,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需要多大剂量就拿出多大剂量,这一过程中一定要保持高度警醒。
2020年年初,我们给经济做出的诊断叫作“体制性、周期性、结构性的矛盾相互交织”。到2020年两会的时候在后面加了一句,“叠加疫情冲击”。疫情冲击使得宏观扩张性操作添加剂量,并在此基础上推出了“六保”“六稳”的政策。不过到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表现在和疫情最严峻的时候相比,疫情防控走向常态化管理。前三个层面的矛盾是相对长期的,跨越到2021年最可能发生变化的是疫情因素。
目前就全球范围而言,疫情冲击依然存在,但在中国已经演变成常态化防控,疫情因素不像过去那样集中凸显,因此有些方面的政策就要调整。对此我的判断是,要暂且剥离疫情因素重新考虑。凡是和疫情紧密挂钩的政策措施,都需要重新评估。比如财政领域,抗疫特别国债还要不要发,财政赤字是否要回调,都取决于我们对疫情变化的认识。因为这些举措都是疫情冲击下的特殊安排,不是常规之举。
所以,2021年宏观安排的关键,就在于如何看待疫情对经济运行形成的冲击程度。这个问题搞清楚之后,就变成如何退、退多少的问题。可以说,从2020年的扩张水平上退出是必然的,退多少则需要考量,完全回到正常轨道上恐怕不行,比较可能的情况是在2020年超历史规模的基础上作适当回调。
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动摇《21世纪》: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要紧紧扭住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条主线。新发展格局下,如何提升供给体系,尤其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
高培勇:我倾向于在“双循环”后面加上一句话,叫“内为主”。过去不是没有“双循环”,只是现在强调以内循环为主,战略基点就发生了新的变化。提出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内循环”。但如何加强“内循环”,我认为唯有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来实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推进“内循环”的主线索。
扩大内需不能仅着眼于总量,而要延伸为质,延伸至结构。第一,进入新时代之后,人民的需求发生了变化,追求美好生活代替了单纯的物质生活。而美好生活更多的强调是“好”,强调“适销对路”,这只能通过结构性调整来实现。第二,现在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更多是强调结构问题。不能说强调内循环和扩大内需,就一下子回到高速增长阶段去。所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也在强调,高质量发展,要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
实际上,扩大内需早在2008年就提出来了,但那个时候的扩大内需和现在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很大区别。具体表现为:过去提倡扩需求,现在更多强调供给;过去更多强调总量,现在更多着眼于结构;过去更多通过政策调整,现在则通过制度性变革的办法做长期稳定的安排。换言之,我们这一阶段的扩大内需和消费升级,根本落脚点还是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上。
(作者:刘美琳 编辑:周上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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