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万中国创业公司越寒冬
“中小企业将进入"地狱模式"，只能靠自救”。梅花创投合伙人吴世春在近日的一次直播中表示。2020-02-06 09:01· 微信公众号：36氪 唐佳敏等
创业4年里吃过各种苦，却没有一次像眼下这么难。
张勇一心想回到武汉。“天天待在家里，公司就死了。”2月1日，在武汉封城后的第9天，他骑着借来的摩托奔波于湖北天门市卢市镇空旷的村县道，在托了各种关系、尝试了所有办法后，终于拿到了一张“返汉证明“。
和大多数中国创业者一样，张勇的2019年并不好过——没能顺利完成A 轮融资，所在的赛道智能货柜及无人零售状况也急转直下。不过，就在春节前，一切又似乎有了转机：他们谈妥了一家大客户，拿到了一个100万订单，紧接着3月也要进来一笔600万的大单。为此，他乐观地为团队定下计划：“在5月之前做到2500万营收，全年营收过亿”。
然而，忽如其来的疫情一下子打乱了节奏。
“供应商至少要比往年晚一个月开工。”打了一圈电话，张勇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的智能货柜所需硬件涉及很多模块，供应商主要分布在珠三角，每家公司开工计划都不一样，而武汉本地工厂的复工时间也被延长——整个2月都别指望了。
如果没有这笔出货换取现金流，公司很可能撑不过3月。在市场拓展前期，张勇把大量的资金都投给了产品研发，创业至今的总投入已经达到了1500万，每月还要支付 20 多人的工资成本。“公司不能停止运营。“
挽救一家公司于一座危城之中——似乎没什么比这更冒险。
而这一切，不止发生在武汉。
“中小企业将进入"地狱模式"，只能靠自救”。梅花创投合伙人吴世春在近日的一次直播中表示。
持续的疫情，让很多行业都进入了史上最艰难的一季度——无法开工、没有收入，还要承担成本损耗。“在所有组织里，企业是最脆弱的。”吴世春说。如果说大企业尚能有相对充裕的现金流扛过去，对中小企业来说，疫情带来的创伤往往是不可逆的。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一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作家方方说。对创业公司来说，同样如此。
疫情正在无情打破中小企业原本就脆弱的"人货钱"循环。数十万家中国创业公司、乃至千万家中国中小企业遭遇着同样的生存挑战：人员缺位、供应失常、资金吃紧。
他们该怎么办？
现金流之战
“你靠现金流还能支撑多久？”
人们闭户不出后，最先受到冲击的是线下消费。像2019年春节黄金周那样，零售、餐饮业及旅游业1.5万亿的收入已无法达成。消费近乎停摆，零售和餐饮遭受重创，全国铁路、道路、水路、民航共发送旅客比上年同期下降近73%，旅游相关行业几乎陷入冰冻状态。
苏同民完全没有预料到业务会急转直下。他创立的城市民宿预订平台路客，在国内外60多个城市有超过2万套民宿。年前，路客的预订情况非常好，“按照以往春节入住率都可达到90%以上”，苏同民告诉36氪。且春节期间价格最高，比淡季能翻上一倍。1月20日和21日，平台入住率已经达到60%-70%，团队还在为业务量做最后冲刺，预期多个城市会出现满房。结果到了22、23日，订单大规模取消。最后整个春节，入住率不到10%。
还算幸运的是，路客采取了与民宿主合作的轻资产模式，民宿主分担了房源资产收益与风险。对路客来说，收入主要来自两块，一是向民宿主们收取的管理费用，二是通过自有渠道预订房源的佣金费用。但订单的大规模取消，还是让平台几乎失去了所有收入。
“我们已经准备好，要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了”。苏同民说。
大部分创业公司都尚未盈利，灾难犹如雪上加霜。在苏同民看来，现金流不足的公司会撑不过第一季度，好一点的能撑个半年，“今年真的会有很多创业公司倒下”。路客的现金流还算充裕，苏同民预估“可以支撑2年吧”，但那就只是活下来，是“没有希望的生存”——而他想要的是做大规模、成为“民宿界的希尔顿”。
疫情同样没有给十二栋文化留下任何反应时间。联合创始人乱乱用"打懵了"来形容被疫情席卷的过程——元旦过后，十二栋才在武汉开了一家新门店，还在试营业阶段，1月25日就因为疫情紧急闭店了。
这家新开的娃娃机门店位于武汉楚河汉街上，是十二栋文化年前开的4家门店中最大的，面积将近1000平米。随后，十二栋文化的15家自营门店也全部停业，IP衍生产品的分销渠道也多为线下潮流、生活门店，同样遭受了打击。
对于线下社交娱乐场所，春节后的2月、3月非常重要，十二栋文化原本预估这两个月营收可以达到5000万，现在2月已经告吹，3月仍是未知数。
2019年本是“线上告急、线下开花”的一年。流量高企，线上红利锐减，逼得公司们纷纷去线下寻找空间。做公考的互联网教育平台粉笔网好不容易在“线下”发现了拐点，CEO张小龙告诉36氪：他们过去一年刚开始做线下业务，目前已占到营收的80%，全公司“1700人里有1200人为线下业务服务”。
他们同样被疫情打乱了节奏。疫情初期，公司判断只是湖北省小范围爆发，“我们把线下课先停了，还捐了一笔钱”。张小龙原以为只会停10-15天，但现在看来，“做最坏的打算，可能会影响4-5个月”。
粉笔网立即启动了新方案，半价将学员的线下课都转化到线上，让张小龙安慰的是，转化率还不错，达到了 80%，比预计的一半转化要好，但由此产生的退课费仍然超过了亿元。
手上的现金流还能撑多久？这是所有创业公司CEO最近半个月反复计算的一笔账。张小龙的答案是：如果没有一分钱进账，粉笔网只能活4个半月。
“我们的工资比较高，工资成本占到整体成本的70%。”最近，张小龙下调了高管的工资，“20%”，但他不想给一线员工降薪。
“但大家现在每天退（款）的钱比收的钱还多，甚至有员工主动跟我说，龙哥，你看要不要把我们（薪水）下调一点？”
对于魏为来说，粉笔网就像一个家。他是这家公司的一线教研老师，去年5月，魏为身体出了问题，“和龙哥说了，他给了我半年假，工资一直没停，那不是一个小病，他想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家没了，个人也会受影响”。魏为说。他很喜欢在粉笔网上班，觉得很自在，和龙哥也亲近，“我们都不拿自己当公司的外人”。对他个人来说，“降1/3、甚至1/2，还是可以的，我不会撑不下去”。
他希望粉笔网能一直活下去。
如果疫情能控制在春节假期，对于很多创业公司来说，损失还可以接受。但让所有人更紧张的时刻还是来了。1月27日，国务院发布了延长春节假期至2月2日的通知，而后浙江、上海、北京等多地为防控疫情，发布延迟复工至2月9日的通知。
员工不能到岗，对于无法远程办公的企业——比如，需要特定实验室进行研发，需要特定办公场所、特定生产工具的企业，尤其是制造业企业，无法如期开工、延期出货已是必然结果。
远在广州的怒马信息科技，同样在担心"三月大限"。CEO韩若冰最大的担忧来自法律方面。怒马主要为企业提供技术开发外包服务，按照往年情况，年后是订单交付旺季。为了完成手里的订单，团队已经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成本赶工，很多订单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完成。因为客户保密原因，很多程序都采用了本地储存，现在延期复工、写字楼被关闭，展开工作的可能性为零。而无法按时交付，怒马将直面违约金的赔付问题。
怒马成立不到3年，前期的投入加上年前工资奖金的发放，目前现金流能支撑一两个月，最晚到3月。95年生的韩若冰急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奈，他正在想尽办法在保证员工健康的情况下，让员工先返回工作地或通过线上协作来开展部分工作，同时请求客户延长交付时间。这位未满25岁的CEO表示，不想通过裁员来节约企业成本。“我们的员工都很好，之前大家合作得非常顺利”。
制造业的生产和销售是离不开人的。“如果你是富士康，你可以自己开大巴车去把员工一个一个接回来。” 但这对于创业公司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2019年4季度，农业无人设备生产研发商极飞科技刚刚推出了新款农业无人机和机器人并做了大量推广。由于延期复工，已明确通知客户交货日期将延迟15-20天。即便仓库内有足够生产2000台设备的零部件，但由于农业行业对季节的时效性要求高，延迟复工后极飞科技的生产计划依然紧迫，才能在4、5月无人机作业的高峰期来临前顺利完成交付。
即便是人员到岗，工厂作为劳动密集型的生产空间，疫情期间的人员管理将是巨大的挑战。长期关注制造业领域的投资人黄河指出，在当前的形势下，一旦出现一个疑似病例，整个工厂都需要停工隔离，这对中小型生产企业将是毁灭性打击。
不少创业者已经开始四处寻求口罩、防护产品的购买渠道，在一个创业者群里，创业者晒出了以2.5元/个价格购买到的1000个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大年三十，极飞组织成立了疫情应急小组，做出了全面的工厂复工后的防控方案，红外线体温检测仪、口罩、护目镜、防护服都已备齐。
但更多的创业者依然一"罩"难求。
供应链之战
“一个环节脱轨，我们可能就要出局了”
人从循环里被拿掉之后，整个经济直接面临的是消费停摆和生产受阻。对企业来说，库存和断供形成了天秤的两端。
近百万只毛绒玩具堆在仓库。这是十二栋文化为春节两个月旺季囤的货，大概价值3000多万。对于线下营收占到80%的十二栋文化来说，自营门店和分销渠道都关闭后，只剩线上店铺还在运转，但目前远远无法消耗这些库存。而毛绒玩具占地面积较大，整体仓储费用比普通玩具要高3-4倍，每多存放一天就要多支付一天的仓库成本。
餐饮业面临的命运，显然比毛绒玩具们更为严峻。为了迎接春节，大部分餐饮企业都做了大量的食材储备，而绝大部分的食材保质期仅仅在1-2周以内。
根据巴奴毛肚中央厨房提供的内部数据：1月23日前，巴奴的3座中央工厂就已经备好了货，春节期间，65家门店共准备了120吨毛肚、80吨牛肉、2000公斤黄喉、2万公斤哈密瓜、1万5千公斤火龙果等鲜食产品。
1月24日，受疫情影响，巴奴毛肚放出公告宣称部分门店将在26日停业，第一批停业7家，而到26日，停业门店数量已经上升至57家，还未停业的门店人流量也锐减至一半以下。1月31日，巴奴宣布所有门店将歇业至2月9日，此时因报废生鲜货品产生的损耗已超过300万，冷库中还囤积的食材，CEO杜中兵当机立断分批次捐赠给了河南省内多个疫情救助点。
参考日常经营数据推算，整个春节期间巴奴毛肚原本会产生6000多万的营业额，如果计算到元宵节后，这个数据本应达到1.15亿元。
叶润平经营着一家餐饮品牌管理企业，类似于餐饮界OYO。向来不主张像传统餐饮企业那样大量囤货的叶润平，在年前拒绝了店长们的囤货提议，但最终还是“囤了七八十万的货”以备春节的消费高峰期，且囤的都是生肉。这些肉都是成吨从工厂、屠宰场直接运送出来，而随着大物流被卡死，肉全部断在了路上，完全没办法处理。
因为人工成本、资金结构等的不同，不同行业对于疫情的承受能力有着很大差别：一些行业或许能在疫情的突发影响下相对安全渡过，一些行业则可能全行业性地面临覆灭之灾。
安心云人事是一家为劳动密集型行业提供蓝领管理和发薪Saas产品的公司，同时服务于制造业和服务业企业，CEO姚笛对36氪算了一笔账：
因为疫情，民众足不出户，给快递和外卖行业带来更大的需求和订单量。他们更多的苦恼是来自于如何招聘到更多的快递员和骑手，这些行业可能还可以逆势而上。
像偏高端制造的电子行业，人工成本占整个生产成本的4%－6%，人工成本影响可能不太大，但是因为无法开工导致的设备闲置，以及物料无法快速周转带来的资金占用，对企业来说都是严重的损失和危机。
餐饮业大部分老板不会保留现金，有闲钱就去开新店，一般可能只保留1-2月的运营资金。现在看来疫情是3个月以上的事，3个月里都大家都不太敢外出或聚餐，但是餐饮业经营者要照样支付员工薪水，房租，对这种行业就是毁灭性打击，恢复期需要很长。”姚笛说。他还表示，安心的一个做餐饮业务的客户，有200多家连锁店，在疫情影响下“预计损失至少两千万”，手上的现金最多还能撑两个月。
而对于人工成本占40-60%的纺织玩具行业，“就太惨了”，微薄的利润无法承担暴涨的人工成本，因为一双袜子是不可能有涨价空间的。
所以，对于在服装行业做了8年的周军来说，今年是一个极其难过的年。他的公司——武汉欧雅美秀服饰，一家女式打底衫生产＋销售商，在“武汉汉正街里算规模很大的”。周军在冬休（1月15日）之前就听闻了疫情的消息，特地“没备多少货”，总价值在50万左右。“如果疫情到3月上旬还不能有明显好转，大概会亏损30-35万元”。
但对企业而言，库存的积压导致的损失只是最直接的烦恼。周军向我们罗列了他这家去年营收超过5000万的女装公司如今面临的困难：
春节过后就是生产季，生产季本应有大量临时招工用工，如今受疫情影响，招工然无法进行；
欧雅美秀的生产在温州，销售在武汉，两地都是疫情重灾区，开工时间至今不确定，只能等待政府通知；
开工必定要配备足量的口罩，做好安全生产。但目前市面上无法购买到大批量合规的口罩；
市面上搜集口罩不够，则需要自制口罩作为补充。但是这么做的安全性和合法性都存疑；
在职员工100多名，基本工资照常发放，此项每月固定支出为35万左右。
唯一的幸运之处在于，“占成本大头的租金我们是预付的，如果门店能顺利谈下来租金减免，工厂和门店的租金折算进这一两个月还不算太困难”。
但周军没有和我们展开的是，除去库存积压、固定成本、招工用人、口罩防护等问题，对于绝大多数鞋履服装生产企业而言，还面临着上游断货的尴尬。虽然传统鞋服行业开市都在元宵节以后，但对于来料加工型企业，不可能有大量的原料储备。而原材料市场和专业批发市场属于跨省市流动人口密集型区域，基本都在疫情严控地带，延迟开市是必然。
据36氪获悉，浙江中国轻纺城、广州国际轻纺城、广州中大纺织商圈59个批发市场也已纷纷发布通知推迟开市。
原材料市场开市后，生产准备至少将滞后半个月以上，加上货期及物流可能的延迟，预计原材料3月底才能到位，此时春季已接近尾声。2020年的春款，将会变成非常尴尬的存在。
禾其资本投资人Nicky表示，“如果疫情再持续下去，服装行业将直接跳过春季进入夏装了。”
除去原材料的问题，断供的核心原因依然与人有关。安心云人事CEO姚笛判断：“今年工厂压力普遍非常大，大型企业都在抢人，因为订单都是年前积压着的，往年从初四开始招工，今年要往后推半个月。”
为了如期履约，大企业只能抢更多的人，这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即使10天后能如期复工，也有可能面临着用工荒的困境。
更大的现实在于，无论大企业还是创业公司，均是置身于环环紧扣的社会拼图中的一环。即使是那些相对安全的行业、某种程度上暂时幸运的公司，也无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冲击。
主营工业物联网的湃方科技，年前刚拿完第二轮融资，有着较为充裕的现金流。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在社会产能相当有限的情况下，总裁马君的担忧是：合作的供应商会优先安排大客户订单，对于湃方科技这类不比大客户体量的订单，必然面临更长和更不确定的交货时间。
1月31日，在WHO对这次疫情定性的前夜，极飞科技联创Justin一直频繁地刷着新闻页面。他担心公司部分出口业务会因为疫情定性受到影响。直到凌晨3点，WHO宣布这次疫情事件为PHEIC、并没有限制进出口贸易后，Justin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在全球化的经济体系中，环环相扣的供应链不允许任何一个环节脱节。Justin说，“一旦我们无法如期出货，国外客户的农业生产计划都将收到严重影响，他们很可能会从他们的供应商清单中找出第二、第三个供应商。”
融资之战
“特别会融资的公司才能活下来”，要不只能，壮士断腕
最终，所有的负面影响都指向了钱。
从退订潮开始，苏同民就预感到此次疫情会造成一定的亏损面。大年初三开始，他组织了路客的核心骨干进入高强度加班，先是帮助民宿主跟业主沟通减免租金，目前已累计争取了70%业主平均1.5个月的房租减免优惠，两个月后视情况再跟业主沟通。
如果疫情持续，对路客来说最严重的影响可能是：民宿房源流失，要知道，这是苏同民和他的团队花费了数年心血争取来的。为了保住房源，路客宣布，为全国损失较大的民宿主减免1-2月份管理费，同时为湖北疫区的民宿主直接承担员工工资成本。目前这些举措，将导致路客每月支出达600-700万。
十二栋文化联创乱乱预计，如果疫情持续影响3个月左右，十二栋的损失至少会有7、8000万元。
根据《中欧商业评论》2月5日发布的“清华、北大联合调研995家中小企业”报告显示：”34%的企业账上现金只能维持1个月，33.1%的企业可以维持2个月，17.91%的企业可以维持3个月”。就是说，85.01%的企业最多能维持3个月，仅有不到10%的企业现金能维持6个月以上。
（图片来源：中欧商业评论）
对比2003年非典时期，在黄河看来，除了那些刚性条件极好——现金流好、费用管控好、对人工依赖少的公司外，在“新冠”这场战疫中，“特别会融资的公司才能活下来”。
但此时的创投市场，或许难以积极响应。2019年是名副其实的资本寒冬——募资难，出手少。
据清科数据显示，2019 前 11 月中国股权投资市场共完成 10811.77 亿募资，与 2018 年同期相比，募资总额下降 10%。而2019 年市场所募集的万亿资金中，TOP20 募资事件的募资总额达到了一半以上，马太效应十分明显。据鲸准研究院发布的《2019年股权投资白皮书》显示，进入 2019 年，创投市场总交易数量已经降至少于 4000 起，降幅达到 61.9%，可谓腰斩。
泰合资本在年前面向合作基金做了一次摸底调查，小几十家头部基金中，半数以上的基金会在2019年基础上继续保持收缩策略，这中间仅有个别几家基金会因为疫情原因放慢脚步或继续收缩。而保持相对激进策略和维持原样的多为战略投资人和“国家队”。郭如意认为，短暂的黑天鹅事件并不能改变基金本身的生命周期，也难以让基金的投资策略发生根本性转变，但"募和投的节奏，无疑被暂时打乱了"。基金出手变得更为谨慎，甚至可能在一段时间内以"保（项目）”代”投”。
这对于把希望寄托于融资的企业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泰合资本管理合伙人郭如意判断，"短期来看，企业想要通过融资形式快速回血，并不现实。"
而已经在计划、在谈的融资，优先级也被放低了，或者说不得不取消。韩若冰告诉36氪，如果没有疫情，怒马原计划在今年年底开展新一轮融资，现在已经搁置了。
市场上的声音并不绝对，对于黄河这样看看Pre-Revenue（未有收入的企业）阶段的投资人而言，现在正是向基本面良好的企业雪中送炭的最佳时机，他正在加快自己的投资步伐。但他也承认，投资效率必然会因为疫情而大打折扣。
收入锐减、融资缓慢，最快能见效的路径，只剩下"壮士断腕"式的策略，虽伤害元气，却已是企业为数不多的自救方式之一。
大年三十晚上，嗨团建在线上紧急召开了管理层会议。“我们很快意识到我们这类以线下、聚会为主要形式的业务，会受到巨大冲击”。创始人张海博告诉36氪，大年初四，嗨团建已完成了人员和薪酬优化——1、裁员17%；2、将基础薪资和绩效比例由70%比30%改为50%比50%，3、将20%绩效挪到疫情后发放。
嗨团建的人员优化计划是早就定下的，但疫情不仅让这次“失血”提前了，力度也加大了。张海博表示，这几项措施并下后，原本占“80%－90%的人力成本，降低了40-50%”。他把自己的薪水降到了0。如今，按照最新的成本估算，嗨团建的现金流“还可以撑个几年”。
在这场可谓波及所有中国企业的战疫中，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能独善其身。最初的互助，是为了呼吁减免企业另一个大额成本项——租金，然后在防护物资、人员用工、物流等方面多点迸发。
1月30日，广州市房地产租赁协会发布《致全市业主（房东）的减租倡议书》，呼吁大家“共度时艰”，号召业主给商户减免2月的租金， 3月和4月的租金则减半收取。深圳、安徽等多个省市地区紧随其后。万达、红星美凯龙、华润置地在内的几十家房地产企业相继均宣布，给商户减免一个月的租金。仅万达集团一家，免租总额就接近40亿元。
盒马生鲜则面向社会吸纳因暂停营业而待业的餐饮业服务人员，打样出了一个“跨行业互助创新”。来自云海肴、青年餐厅等的近500名员工，日前已在盒马参与打包、分拣、上架、餐饮等工作，由盒马支付其薪酬。
在36氪采访的共计32家企业创始人中，目前对于政府、社会以及关联企业最强烈的诉求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希望政府能在增值税、所得税方面给予创业公司一定减免
希望政府在贷款、资金方面给予中小企业开放和优惠。
对于解决了众多就业的劳动密集型企业，给予一定的补助，或适当降低五险一金缴纳比例。
希望商业地产能给到一定的租金减免。
希望36氪把我们的故事报道出去，让人们知道我们还活着，让对我们有兴趣的人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和我们一起跑下去。
2月3日，苏州市人民政府率先发布的“苏十条”在创业者群体中引起了巨大反响。“苏十条”明确表示，要支持中小企业共渡难关，在融资成本、贷款利率、失业保险费的缴纳等多方面对中小企业给出了优惠政策。截止今日发稿，已有广东、浙江、上海、北京等多地均出台了帮扶中小企业的相关政策出台，普遍包括税收减免、贷款优惠和社保费用征收期延长等。
毫无疑问，创业的故事在中国还会延续，它不会因为一次极寒的天气而中断。某种意义上，在此刻，信念和现金一样贵重。
而这可能是我们身上最不可打败的东西。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勇、魏为、叶润平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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