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扬：当前构建产业生态是芯片自主化发展的关键
自2020年四季度以来蔓延至全球汽车行业的“芯片荒”还在继续发酵。今年至今，福特、丰田、沃尔沃、现代、蔚来汽车、通用汽车、斯巴鲁、铃木汽车等多家车企宣布因汽车芯片短缺调整生产；两会期间芯片也成为多位汽车行业代表、委员关注的话题，呼吁解决芯片供应紧张、推动国产芯片产业化。
近日，中国汽车芯片产业创新战略联盟联席理事长董扬在接受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专访时表示，“芯片是所有行业的短板，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构建适合汽车芯片发展的产业生态，需要全产业链参与，需要相关产业共同努力。”
芯片是所有行业的短板
进口比例超90%等多因素引起断供风险
新京报：汽车供应链为什么会遭遇“芯片荒”？为何会出现全球性集体芯片缺货的局面？
董扬：芯片是所有行业的短板。芯片是技术壁垒最高、全球集中度最高的产业；全世界的芯片都是集中在少数国家设计，少数国家和地区生产，供应全世界，供应各行业应用。缺芯片是历史造成的，而且不但汽车产业缺，其他产业也缺。
当前汽车芯片问题特别突出，还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由于全球疫情和地缘政治冲突引起的“断供”风险大大增加；第二，更重要的是中国汽车产业进入创新发展阶段，必须有强大的汽车芯片设计、制造能力，才能满足需要。
新京报：中国芯片自主化发展存在哪些不足？
董扬：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模式可分为两种：乘用车以全面技术引进为主，逐步国产化，进而形成相对完整的开发生产体系；商用车以自主创新为主，也已形成了相对完整的开发生产体系，总体水平已接近世界先进水平。但是，无论是乘用车还是商用车，目前的短板都是关键材料、核心部件和高端装备，汽车芯片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部件。
目前中国汽车芯片主要依赖进口，汽车芯片在国内采购的比例约为5%~10%，其余90%~95%需要进口。这种状况存在两大问题，一是产业安全风险大，包括新冠肺炎这样的全球灾害和地缘政治、贸易摩擦引起的断供风险；二是不能满足我国汽车产业创新发展的需求，目前我国汽车产业进入创新发展阶段，汽车整车、零部件与汽车芯片的关系，不再是以前简单的采购供应关系，而是协同配合关系，因此中国汽车产业的创新发展，非常需要有就近的、同区域的、强大的汽车芯片产业。
中国汽车芯片设计、产能不足的现状完全有条件改变
新京报：目前本土芯片企业的发展该如何补足短板？
董扬：中国汽车芯片设计、生产能力不足的现状完全有条件改变。一是汽车芯片并不需要最高端技术，汽车芯片多为28~40纳米等级，主要难度在于芯片使用条件恶劣，产品耐候性、耐久性、可靠性、一致性要求高，成本要求高，功能安全要求高；而设计能力、生产条件、制造装备都没有过高的门槛。当前我国已具备条件，主要是缺乏汽车芯片设计、生产、应用的生态，假以时日，这些我们都可以做到。
二是中国汽车市场大。我国目前是世界第一汽车生产销售大国，生产量约占世界1/3，将来还可能发展到1/2；我们有足够大的市场，足以支撑汽车芯片等关键材料、核心部件和高端装备的发展。
此外，芯片行业普遍担心中国汽车企业对于国产芯片应用不积极的情况已经发生重大改变。
新京报：中国汽车芯片发展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董扬：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构建适合汽车芯片发展的产业生态；构建产业生态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全产业链参与，需要相关产业共同努力。
首先，整车企业要重视，要了解芯片，具有把汽车产品性能转化为芯片设计制造参数的能力；同时要与芯片、软件、系统开发制造企业建立战略合作；建立自己的控制操作系统，有实力的整车企业已开始投资芯片设计制造和软件设计企业。
第二，一级汽车零部件供应企业，要更加重视汽车芯片，他们是建设汽车芯片生态的关键环节；强烈建议一级汽车零部件系统供应企业，近期要加强与上下游的技术交流与沟通，要在常规的采购与供应程序之外加强交流沟通。这是建立汽车芯片发展生态的最重要环节，生态建立起来以后才能促进市场快速发展。
第三，希望芯片设计、制造和软件设计、开发企业重视汽车芯片；当前汽车制造行业普遍重视汽车芯片，是芯片设计、制造企业转型的重大机遇。
第四，汽车芯片联盟等行业组织应该积极行动起来，打通汽车和芯片两大行业的壁垒，为汽车芯片生态建设承担应有的责任，例如促进汽车行业和芯片行业的沟通和交流，建设汽车芯片的国家级测试认证平台，建立中国的汽车芯片标准体系。
第五，建议政府做好三方面工作：一是将汽车所需要的高级别芯片，如智能网联汽车所需的域控制芯片、以太网通讯芯片、智能计算芯片，列入国家级科研攻关计划；二是参照国家重大装备首台套政策，制定促进汽车芯片首批次应用的相关政策；三是支持建设汽车芯片专用的国家测试研究实验室，支持汽车芯片相关标准制定工作。
中国汽车芯片要开放发展
新京报：中国汽车芯片企业的发展目标是什么样的？
董扬：封闭发展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标，中国汽车芯片发展的近期目标是防止“断供”，中期目标是促进汽车技术各领域协同创新，远期目标是实现中国汽车产销大国的担当，促进世界汽车产业技术进步。
汽车产业是全球一体化程度比较高的产业，中国汽车产业发展较晚，虽然我们现在具有全世界最全的汽车产业链，但仍有大量的零部件和设备，特别是关键材料、核心部件和高端装备需要从国外采购。同时还有不少先进技术我们并不掌握；从发展的维度来看，封闭发展速度相对慢，而开放发展速度会更快，进一步开放不会影响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速度。
新京报：汽车芯片企业如何实现开放发展，该选择什么样的发展路径？
董扬：一是要重视能力建设；要构建有利于汽车芯片发展的生态，全面形成各类汽车芯片的设计制造能力。
二是重点突破，先可以考虑以下三方面，最容易做的、最可能“断供”的，以及中国汽车产业自主创新最需要的。
三是国际接轨，出于开放发展的大目标，我们在自主创新发展汽车芯片时，在建立相应的中国标准的时候，要继续注重与国际接轨。
新京报记者王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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