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首席监察官朱世昌: 若成立“湾区基金” 可带动区域发展
朱世昌(中)与南方日报记者合影。
在纽约华尔街,遮云蔽日的摩天大楼曾数次见证金融危机的冲击。在全球金融中心深调研期间,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首席监察官朱世昌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的专访。这位在美国金融监管部门从业多年的“老兵”指出,防范结构性风险尤为重要。在新的发展浪潮中,粤港澳大湾区要把握机会,企业应积极转变思维,政府可通过“湾区基金”的形式激活产业能量。
●文/图:唐子湉黄倩蔚谢淑云蒋希铭
从金融危机中吸取教训
南方日报:您在美国金融行业的职业生涯中,什么事件让您印象最为深刻?
朱世昌:从金融的历史发展来看,显然很多人都会记得2008年金融危机那段日子,我在抵押贷款行业切身体会了金融危机。当时我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这是一家为有信用缺陷的人提供融资的创新公司,他们创新了产品体系,允许降低一些信用资质的标准,并获得更高的抵押贷款。在金融危机期间,一些抵押贷款确实带来了不少问题。当时房价下跌,抵押贷款行业严重衰退,严重性出乎人们意料,导致了许多公司的倒闭。
南方日报:金融危机之后,您所观察到的美国的监管系统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朱世昌:比较明显的是新增了很多规章制度,通过立法和监管,提高贷款质量,所以贷款的门槛更高了。这也是为什么抵押贷款违约率目前很低,这是最大的变化。银行也非常小心,不敢去冒太多风险。
南方日报:从上一轮金融危机中,您认为金融行业应借鉴什么样的教训?
朱世昌:在美国,对于技术风险、市场风险等,我认为监管层处理得还是不错的,但预防结构性风险更为困难。比如,美国金融体系的一些重大变化源于政策的改变,如美联储利率政策的变化;债券市场在萌芽阶段机遇与风险并存;自由市场本身让更多的人倾向于承担更高风险的贷款,信贷扩张产生了许多泡沫……多重因素导致了经济危机,这些都是值得借鉴的教训。
金融监管须与时俱进
南方日报:近年来,金融科技在全世界范围兴起,是否也为监管带来更多挑战?
朱世昌:我们看到,金融技术创新带来了许多挑战。对于这种长期趋势的风险类型,监管部门还需要加强预测和规划。目前数字货币很受欢迎,比如ICO(首次代币发行),但如何监管、规范此类数字货币,这些工作还有待加强。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出台了一些规范,但这仅意味着监管开始对ICO做出一些反应。科技日新月异,金融体系也瞬息万变,但监管机构似乎还没跟上步伐,这对监管部门来说还是个挑战。
南方日报:您如何看待金融科技的风险?
朱世昌:从本质上来讲,金融科技可能存在结构性风险,像目前使用区块链技术的虚拟货币,有可能会破坏整个支付和结算系统,而支付和结算系统是金融体系的基础设施。例如你在美国还信用卡、贷款,或带着票据去银行承兑的时候,验证、确认这一交易的过程会通过美联储的监管,但区块链试图改变整个底层结构,我认为可能其中的一些技术中断会造成风险。
南方日报:在中国,金融科技的发展方兴未艾。您对于健康发展金融科技有什么建议吗?
朱世昌:我认为主要有几点。最重要的是必须引进相关人才。我们一直很强调科研,这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更与商业密切相关。不仅要有开发产品的技术人才,还必须有人懂市场、懂营销、懂维护客户关系,企业生态系统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相关人才来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第二个建议是打造企业孵化器,为初创企业提供场地、资金支持等。另外,还要提供法律支持和营造良好的商业环境。法律支持是指要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初创公司的合法权利,特别是知识产权。良好的商业环境则包含很多方面,如完善市场机制,为他们提供相应的培训和政策支持。
湾区发展需要创新方案
南方日报:聚焦于粤港澳地区,您如何看待粤港澳大湾区未来发展的机会?广东应如何把握机会吸引更多外资?
朱世昌:广东的经济贸易很发达,这是广东的优势。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去理解那些想要吸引的外资所在的国家或地区的文化。广东企业需要转变思维,增强品牌意识,提升品牌价值。
对于香港,粤港澳大湾区规划是香港实现转型发展的一个新机遇,期待新政策可以进一步促进粤港两地的交流合作,减少障碍,提高效率。澳门的贸易量相对比较少,我认为还需要在反洗钱方面严加监管。
南方日报:您认为在粤港澳大湾区是否有必要成立“湾区基金”,用于支持大湾区的建设?
朱世昌:这类投资基金的主要目的都是为了拉动地区产业的发展。如果我们对大湾区的发展有比较看好的方向,那么这就是完全可行的,甚至还能带动周边地区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不应由政府成为地区发展的主要资金来源,而是以这种方式来使该地区的经济活动更加活跃,吸引更多投资。所以,这部分还是值得深入研究的,关键是要提出一个有利于整个区域发展的创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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